兩人安靜的吃著菜,秦嘉澤在心裡默默地把自己的想法仔細斟酌一番,如果可行倒不失為一件好事。
官員們真正實打實為那些孩子打算的不知道能有幾個,生在古代你會真正發現,人命如草芥,低賤如螻蟻,並不是一句空話。天災,平民百姓都無力反抗。
這些孩子現在人牙子恐怕都嫌棄底子不乾淨,沒有大戶人家肯收。說白了,給富家官邸做奴才的資格都沒有。真真兒的是個大麻煩!現在秦嘉澤要把這個大麻煩分而化之,一一解決掉。
兩個人把桌上的菜色消滅了大半,秦嘉澤才覺得肚子好受了些,看來不論古今趕路都不是什麼舒服的事情。
「阿鈺,那些孩子有多少?都有多大年紀?有個具體的統計嗎。」秦嘉澤放下筷子,擦擦嘴角問道。
英鈺低頭想了想,「昨日救下來的大小有二十多個孩子,多是七八歲年紀。今天去海上剿滅海寇的幾處據點,也有四五十個孩子,具體的年齡尚不清楚。
這股海盜是專門擄掠幼童和哥兒、婦女,養到了年紀,再賣給其他海匪,賺取銀錢。比之其他匪類更是不堪,連正面搶掠的膽量都沒有,真正的無恥卑劣之徒。」說到這裡英鈺冷哼一聲,厭惡之情溢於言表,看來真是怒急了!
秦嘉澤覺得這些海盜,簡直就是那種暗地裡製造恐怖分子的反社會人士嗎?許多海匪都是官逼民反,或者走投無路才做了賊寇,倒不是說同情他們。只是好歹那些人或許還有那麼一點點人性可言,這股匪徒對孩子下手,簡直是該死一萬次,呵呵,然後再去地獄做長期住戶。
多想無益,再罵幾句那些孩子也挽回不了此時的困境,還是多想想當下事情怎麼解決。秦嘉澤無意識輕輕捻動手指,心裡大概有了章程。
沉吟片刻,秦嘉澤開口道,「既是如此,那些孩子十三歲以下、九歲往上,不如早早編好新的戶籍,集中在一起派人教管,讓他們讀書明理,最重要的是品行德育要教好。待到過上一年半載,性子有改觀了,年紀大一些可以送進兵營磨鍊,或者送去其他地方做事,以觀後效。
年紀小的自然就好說了,除了一些刺頭或者性子不好的,最好不過找到生身父母或者親人,送回親人身邊。再不濟拿些剿匪的銀錢分一部分出來,養育這些孩子到能自食其力的年紀也不是太難吧?」
秦嘉澤微笑著看著自家心上人,深知他的品行,知道英鈺未必想不到這些,定是早有了主意。現在如此憤怒,怕是底下有人不願意,或者有別的盤算惹怒了他。不對,英鈺向來不對自己訴苦,這番行為怕是……
秦嘉澤敲敲額頭,有些懊惱道,「阿鈺,你居然也開始跟我打啞謎了。有用到我的地方直說就好,何須繞彎子?」
英鈺低笑一聲,見到眼前人這才反應過來,不由的覺得的有趣。心中的鬱氣散了幾分。「怎麼是繞彎子呢?這主意原始你早就提出來的,此時也只是再問一遍罷了!」
「早就說的?」秦嘉澤疑惑道,「我什麼時候說的?」忽的想起自己去年曾經寄給英鈺的一封信里提到過,水軍缺領兵的將領和造船的匠師。
然後秦嘉澤就建議,建一所軍校專門培養這種人才。不妨先在被英鈺拿這話來堵自己了,眼下時機確實不錯,可現在秦嘉澤可沒一點想法,再說了專業不對口,無能為力啊!
秦嘉澤直接道,「這建議雖然是我提的,但我的的確確沒這能力。兵法、造船技藝,我可一點不會!」
「不要忙著妄自菲薄,這些你的確不會。要找這些人並非難事。但是你有功名通番文、算術、繪圖,知教化之法。最重要的是……」英鈺定定的看著秦嘉澤,眼神有些微妙,「你有教無類,不介意學生身份,而且並不反感歧視外來事物!
況且現在也只是一個雛形而已,之後這些孩子年紀稍大一些之後,再談其他。你就當這是一個私學,只管按你的想法做就是了,就當照顧這些孩子吧。你很好,不必別人差!」最後一句英鈺說的十分認真,眼神真誠。
話說到這裡,秦嘉澤真是既感動甜蜜又無奈。感動於自家愛人的信任,無奈的是自己的計劃又被打亂了。在秦嘉澤的人生計劃中,辦一個理想中屬於自己的學校,那是三十歲之後的事情了。三十歲之前,遊歷四方才是主要任務,當然戀愛除外!
秦嘉澤甚至暗暗想到,英鈺如此打算是不是怕自己跑的太遠見不到人呢!額,這自然是秦嘉澤心裡有些小自戀的想法。英鈺就坐在自己面前,臉上絲毫看不出其他的神情。完全是公事公辦的態度,所以也只是心裡想了那麼一想,又拋之腦後了!
可憐啊!秦某人活了兩輩子,完全不理解熱戀中的人的想法。要知道在現代異地戀的定律就是容易說拜拜的,古人雖然不知道這個名詞,但不代表不懂這個道理啊。讓戀人留在身邊的時間久一點,相聚的時間再長一點。英鈺他就是這麼想的。
只能說在這段感情里,英鈺投入的要比秦嘉澤深,占有欲要強一點。秦嘉澤看似溫和實則內里清冷,英鈺恰恰相反,外冷內熱。
英鈺雖然年紀輕輕,卻將秦嘉澤看的分明,不動聲色的織就一張大網,只待某人自投羅網。某人卻被英鈺外表所惑,嘖嘖,看來是逃不掉了!不過這本就是一件美事,不對嗎?
秦嘉澤沒有答應,卻也沒有回絕,需要考慮一下,仔細想想。吃過飯,暮色之下,兩人結伴在城中閒逛一會兒,才分開各自忙碌去了。
青色的素錦緞,將整個馬車襯的樸素又不失品味,檀木的小桌凹槽中放著青瓷茶具。乾淨纖長的手指捏著細潤的瓷杯,相得益彰。
雲放伸手為主公續上一杯熱茶,「郡公,為何突然改變主意,將那些孩子交給秦公子教管?」
英鈺低頭喝茶,未等到回答。雲放也不著急,眼神微凝又道,「不過,若秦公子真的答應了,倒是那些孩子的福氣了。秦公子雖不愛攬事,卻心軟負責,必定盡心盡力為那些孩子打算。」
你說的對,阿澤就是這樣一個矛盾的人,冷情卻心軟,還閒散固執,心心念念著去遊歷四方。不過也就是這樣自己才喜歡,一個建議就把他拴住了,真是無奈之極。
有些事情,他那個人啊,許多事情還是不知道為好!英鈺轉念間神情一肅,心中決斷立下,清冷的嗓音敲在人耳邊,「吩咐下去,你親自派人手,仔細查證清楚。那些手裡有無辜鮮血的孩子,無論大小一律處決,不留隱患。十二歲之上的孩子全都送到七哥那邊去。」
雲放端正神態,低聲應是,馬上下車去辦。車廂內獨留英鈺一人,神色清明,靜謐無聲,茶香裊裊!
這頭秦嘉澤泡過澡,身上疲乏。早早地躺在床上,心中卻安定不下來。英語不多說,秦嘉澤也多問,卻不代表秦嘉澤什麼都不知道。
在水軍營地,秦嘉澤見過被擒拿的海匪。十三四歲的孩子,混進新征的兵里被發現了,當場被拖走,下場不言而喻。秦嘉澤只是一時好奇,不想去兵營里麻煩舅公。只是跟著弟弟去看徵兵,正好碰到這一幕。
稚氣未脫的臉龐,被發現後兇狠的表情,狠辣的動作。讓秦嘉澤驚訝不已,現在更是難受至極。自己的教過的學生,都是這樣年紀,處境卻一個在雲端,一個陷落在污泥里。環境影響人,如今知道這些孩子,竟然是被抓走的無辜幼童,被教育成危險分子。
秦嘉澤不想也不敢,去問英鈺那些沾血的孩子下場如何?秦嘉澤暗暗唾棄自己沒出息,一邊默默地從已經漸漸模糊的記憶里搜尋上輩子的政治課程,絕對能派的上用場。
簡而言之,就是給那些孩子洗腦之後,重塑三觀,把一顆顆歪脖子樹苗,綁上架子掰直了。說難也難,說不難也簡單,現在比之現代,就是民智未開,政治洗腦比現代容易啊!
閉著眼東想西想,意識漸漸模糊的時候,忽然想起這工作不就是班主任軍隊政委的工作嗎?好像有個明星被叫做「政委」來著。
一晚上夢境光怪陸離,外加靈光一閃,醒來就覺得頭疼難受。吩咐下人準備些清單的飯菜,別做海鮮。秦嘉澤腦子有點亂,卻漸漸有了思路。幹勁使勁拍拍頭,抓緊把零星的想法都寫下來。好記性不如爛筆頭,是秦嘉澤的學習信條。
半個上午過去,有了大概的思路和框架,一本政治教育大綱就出來了。果然古代十年苦讀,是把文字水平提高不少啊,秦嘉澤吹乾墨水,正要收起來。下人稟報,有客來訪。
有客人,是誰?海平城除了英鈺,不認識其他人啊!秦嘉澤正在疑惑,直覺不會是好客來訪,送禮的還是找茬的?
外邊的客人不算找茬的,其實是送禮兼打探的。秦嘉澤對自己身份認識不深,外昨晚和郡公街上一游。秦嘉澤立刻在小範圍內,在海平城出名了。今天一早就有人上門試探了。
不管來人是何盤算,全都白搭了!主人家病了!
秦嘉澤雖然覺得外邊的人是個麻煩,但還真沒準備退縮,想著要不要會一會來著!結果他真病了,秦嘉澤過敏了,起了一身小紅點。倒是不嚴重也沒覺得癢什麼的。但是出門見人是別想了……
於是秦嘉澤到海平城的第二天,開始發愁怎麼不讓情人見到自己慘不忍睹的臉呢……